2010年四月下旬，华盛顿地区最热门的新闻之一就是教师工会与市政厅发生了冲突。起因是工资。根据教师工会与市政府的合同，今年教师应该加薪百分之二十二。但历来与教师工会关系良好的市政府这次却说实在是没法加这么多，因为已经是债台高筑的市政厅无法再去找来至少五千万美元。华盛顿的公立中小学在美国倒数第一，有超过一半的学生中学毕不了业；但是这里学校的花费却最高。两年前的数字表明，纳税人在每个学生身上平均要用两万五千多美元。无论学校教育水平如何，教师工会凭借其政治力量总是能够为自己的会员争取到越来越高的工资。

我在劳联—产联工作过一段时间，对教师工会的能力有一定的认识。但是2009年参加竞选，对他们影响地方政治的能力有了亲身的体验。

我的选区所在的弗吉尼亚州亚历山大里亚市人口大约十四万，公立学校的学生一共一万一千六百八十一人，2009年的教育经费为一亿九千七百五十多万，平均每个学生要花一万八千多美元。本市雇佣着一千二百六十六名教师，平均工资接近七万美元。教育系统中的行政人员就有七百三十九人。教师工会既有钱又有人，任何控制教育经费的提议都会遭到他们的全力反对。他们是民主党在本地区最重要的基层力量。

共和民主两党刚刚确定了自己的候选人不久，本地的教师工会就给我发来了一份问卷表，上面有十五个问题。仔细地研究了一下，我发现这些问题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关于学校教育的，包括是否支持某些改进学校教育的措施，是否同意增加教育经费；另一类是关于教师待遇的，包括退休金、待遇、保险等等。总的来说，整张问卷的核心在于要候选人回答是否要给教育系统更多的拨款以及给教师增加更多的工资和福利。

在我看来，本地区公立中小学的主要问题实在不是教师工资太低或者教育经费太少。教师总体上质量不够好、教育系统中的官僚机构既庞大又无效才是真正的障碍。比如，在教师工会的保护下，学校要想开除一个坏的教师真是难于上青天。许多人一旦捧上了公立学校这个铁饭碗就开始混日子，最后倒霉的是学生和纳税人。不止一位教育界的人悄悄告诉我说，学校无法摆脱那些坏教师，最后只好想办法将他们提升到行政部门去。结果是，行政部门越来越臃肿，因为那些无能的人上去之后又会将事情搞得更无效、更糟糕。

于是，我在教师工会的问卷表上如实地写上了我自己的意见。后来，在接受本地媒体采访的时候，我提出了两点改善本地教育的计划：第一，教师的工资应该部分地根据其工作质量来浮动；第二，改革招收教师的条件。第一条是其他共和党候选人也一致支持的政策，这第二条却是我根据自己的体会提出的。在教师工会的大力推动下，本地区对招收教师有着非常刻板的条件，包括必须有教育学院的学位。我拿着哈佛大学的博士学位，有资格在世界上的任何大学里教书，却不能在我们区的公立中小学里任教。我们选区内有不少退休的专业人员，甚至有世界上顶尖的科学家，有兴趣到学校教书。但是除非他们愿意到大学的教育学院里呆上两年，否则他们连申请教师的职位都没有资格。可是，教育学院培养出来的教师，尤其是自然科学方面的毕业生，往往不是那个行业中最出色的人材。既然教师工会总是在叫嚷人手不够，并以此为理由要求给教师长工资，为什么就不敞开大门欢迎那些愿意培育后代的专家们？

我的话说出不久，对手就满大街挂起了牌子，上面大书“教师支持的候选人”几个大字。教师工会为对方花了好几万美元，决心不让我这个教师出身、希望改革教育的候选人获胜。怪不得在那些教师工会力量强大的地区教育花钱越来越多，质量却越来越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