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推荐我家儿子上哈佛吗？”这些年里，经常有中国来的家长这样问我。
　　 中国的家长们似乎有一种摆脱不去的名校情怀。哈佛、耶鲁、麻省理工、普林斯顿、哥伦比亚、斯坦福，这些美国名校是常常被人挂在嘴边的字眼。如果有哪家的孩子有幸进入了这些学校，家长们那份骄傲，隔着太平洋也能感觉出来。
　　其实，美国顶尖的名校远远不止那些在中国最知名的几家。在笔者看来，对于二十岁上下、到美国的目的就是要接受良好教育的年轻人，哈佛、耶鲁这样的常青藤大学未必是最好的选择。
　　 拿哈佛来做例子。到那里去上学的，自然是成绩顶尖的中学毕业生。另外，由于哈佛招生时在传统上比较关注一些著名私立高中——比如菲利普预科学校——的学生以及过去哈佛毕业生的子弟，所以学生中有广泛的人际关系网络。每个宿舍楼都有长远的传统，也有自己的学生组织。参与这里面的活动是上哈佛最大的收获之一。有一次，一个专门关心外交政策问题的学生长桌会议——也就是吃晚饭时坐在一起的群体——邀请我去给他们讲中国的问题。组织者告诉我说，他们每个星期会请一个人来讲话。对上那个礼拜是这里某某人的父亲，曾经担任过国务卿。这样的活动为学生们在未来的个人事业中打下了重要的基础，但是对于人生地不熟、对美国的社会政治历史缺乏深刻了解、仍旧有语言和生活习惯障碍的中国孩子来说，未必能够有多少收益。
　　 课程的设置是另外一个问题。不错，哈佛有大批世界知名的学者。这些教授们开课，报名者往往是数百甚至上千，学生与教授之间是没有太多接触的。在这种所谓研究性大学里面，教授们的主要工作不是教书而是研究与著述，因此他们会花不少时间在能够帮助他们的研究生特别是博士生上面。在他们教授的大课上，研究生去当助教、去和学生打交道。教授给几百人的课堂上课，之后学生会分成研讨小组，由研究生助教来主持。不熟悉其中门道的外国学生，往往会因此而觉得无所适从。
　　 对于大多数成绩优秀、希望到美国一流大学读书的中国学生来说，最好的选择也可能是美国一批著名的学院，比如弗吉尼亚的College of William & Mary和Washington and Lee University、马萨诸塞的Amherst College和Williams College、宾夕法尼亚的Swarthmore College、佛蒙特的Middlebury College、缅因的Bowdoin College、加州的Pomona College，等等。这些学院的本科教育，在不少方面要优于哈佛、耶鲁之类的大牌名校。原因有如下几个。
　　 首先，这些学院以教学而不是研究为中心。也就是说，这里的教授们会将大量的时间花在教育学生而不是著书立说上。教授无论怎么大牌（这里的知名学者也非常多），都会给本科生以相当多的一对一的时间，而不是将教学任务推到研究生那里。这些学院的学生人数通常在一至三千人之间，教授与学生的比例为十比一以下。课程设置也以小规模为主，使得学生有更加深入学习的机会。许多时候，教授会将学生请到家中，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教学，这种独特的体验是在有数万学生的大学校中享受不到的。
　　 其次，这些学校基本上都坐落在比较偏远、风景如画的城镇里。比如多数时候在学院排名中在前十名之内的Williams College， 坐落在马萨诸塞州西部的威廉斯顿。这座1793年建立的学院为群山所环抱，从那里开车到附近的大城市波士顿或者纽约需要三个多小时。外界的干扰少，学生们潜心学习的时间也就比较多。
　　 再次，这些著名的学院都有非常悠久的历史。成为这个历史的一部分，对于年轻人了解、融入美国社会非常有帮助。举例来说，1693年成立的College of William & Mary是哈佛之外美国最古老的大学，第三任总统、《独立宣言》的作者杰佛逊以及另外两位总统门罗和泰勒都是这里的毕业生。曾经担任过缅因的Bowdoin College的院长的Joshua Chamberlian是葛底斯堡战役最著名的英雄之一，这位精通七种语言的古典学教授在南北战争的南军投降仪式中代表北军受降。战后竞选州长成功，连续担任了四届缅因州长之后，才回到他战前任教的学校里当院长。
　　 除了上述私立学院之外，一些具有宗教背景的大学在学术与教育中也享有非常高的声望。哈佛、耶鲁这些在殖民地期间建立的大学，通常都有基督教新教的背景，宗教教育也是学校早期的主要课程。事实上，在十九世纪后期公立大学得到长足发展之前，美国的大学超过百分之八十是宗教团体建立的。进入二十一世纪，这类学校依旧占大学院校的百分之二十左右。它们往往能够得到来自本教成员以及校友的大力资助。
　　 得克萨斯州的南方浸信会大学（Southern Methodist University）保留着一个非常宗教化的名字，也是在政治上最为保守的学术机构之一。这个学校募集了超过十三亿美元的捐款，名列最富裕的大学的行列。不久前，小布什总统宣布将他的总统图书馆设在这里，同时还设立了一个布什政策中心。
　　 马萨诸塞的布兰代斯大学则是犹太人建立的大学，以犹太籍最高法院大法官布兰代斯命名。这个二次大战之后才建立的规模不大的学校中出了不少著名的校友，包括中国人熟悉的《纽约时报》专栏作家托马斯•弗里德曼。不少著名的犹太学者也在这里任教，其中有大作曲家伯恩斯坦、心理学家马斯洛、社会理论家马库斯，等等。
　　 天主教会也有辉煌的办学经历。乔治城大学、圣母大学、波士顿大学、天主教大学，都是天主教会的教士们设立的。
　　 坐落在首都华盛顿的乔治城大学大约是天主教学校中最有名的一个。在美国早期殖民地社会中，天主教徒遭受到非常多的歧视。1629年，爱尔兰血统的天主教徒巴尔的摩勋爵向英王查理一世申请，建立了马里兰殖民地，使得这里成为北美天主教徒的聚集地。从那时候开始，天主教会就不断地设立了各种教育机构。1789年，耶稣会教士建立了这所大学。南北战争后，这个学校有一段非常骄傲的历史。1873年，学校任命了帕特里克•弗兰西斯•希利为校长。希利出生于佐治亚州，母亲是黑奴，父亲却是奴隶主。这位特立独行的爱尔兰人爱上了自己的黑奴，生下孩子之后由于身份在南方无法得到承认，因此将他们送到北方去受教育。后来帕特里克到比利时去上研究院，成为美国第一位获得博士学位的黑人。他在那里加入了耶稣会，回到乔治城大学教授哲学，最终成为校长，在美国历史上写下了重要的一页。
　　 根据美国教育部的统计，有宗教背景的大学学生毕业率远远高于没有宗教背景的学校，特别是公立学校。当然，在今天这个开放的社会中，学生的宗教信仰不是进入这些大学的条件，而学校里面有各种各样信仰与种族和国际背景的学生与教授。不过，这些规模一般不大的私立学校通常纪律相对严明，学生的学习热情很高。相应的宗教团体也不断地为其提供资金和学生奖学金。进入这样的学校里面学习，对于来自中国的学生应该是非常有意思的人生经历。